終宋

怪誕的表哥

歷史軍事

這是壹間牢房,關了三個人。
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,昏暗中,能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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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四十三章 復國之子

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

2023-12-24 21:57

  從別失八裏到阿力麻裏,壹路都是綠洲。
  天山上的積雪融成壹條條河流,滋潤著這片土地,形成了水草豐美的牧場、耕地。
  蒙哥汗在時,這裏本是合丹和兀魯忽乃的封地……由此可見,蒙哥汗還是大方的。
  由此還可見,這次不論勝敗,合丹和兀魯忽乃都是損失最大的兩個勢力。
  區別就是,合丹已經不在乎了。
  哈答駙馬跨坐在駿馬上悠哉悠哉地走著,看著沿途的風光,忽然壹拍腦門。
  “我明白了!忽必烈壹定是想把這片兀魯思分封給他的兒子,難怪不讓我們去六盤山祭祀成吉思汗,急急忙忙地把我們趕回漠北。”
  “為何會這樣想?”
  應話的是昌吉駙馬,出身於弘吉剌部。
  弘吉剌部深受窩闊汗的器重,窩闊臺曾經說過:“弘吉剌氏生女為後,生男尚公主,世世不絕。”
  因此,昌吉娶的是正是貴由汗的胞妹。
  大家都是駙馬,關系頗好,哈答在昌吉面前也不拘著,道:“忽必烈不就是這樣嗎。為了把汗位傳給他的兒子,背棄了成吉思汗的偉大傳統。他那人,什麽都想傳給兒子。”
  “有道理。”昌吉點頭不已。
  這確實就是如今忽必烈在蒙古人眼中的形象了。
  “難怪合丹死了,妳以為真是被那些懦弱的宋人殺的嗎?那是被忽必烈除掉了。忽必烈會把真金立為大汗,把忙哥剌分封在漢地……那麽,合丹的領地,當然是要分封給那木罕。”
  被哈答駙馬這麽壹說,原先許多奇怪的事就變得正常起來。
  其實哈答也不傻,這些事又沒證據,他當然也知道不壹定就是真的。
  但這麽說符合他的利益。
  越抱怨,越能逼得忽必烈給出牧地、賞賜。
  甚至能鼓舞諸王換壹個更大方的大汗。
  因此,哈答那滿嘴的瞎話根本就是張口就來,滔滔不絕。
  “難怪昔裏吉寧肯與漢人合作也要召開壹個忽裏勒臺大會反對忽必烈,他可也是拖雷家族的子孫啊。”
  昌吉摸著下巴道:“難怪昔裏吉說玉龍答失是耶律鑄殺的……”
  當然,說歸說,馬蹄下這些肥沃的土地也不會分給他們。
  無非是過過嘴癮,再把蒙古的壹切敗跡都推到忽必烈頭上。
  這樣壹來,那種懦弱的宋人壹次次擊敗蒙古大軍的震憾感、恥辱感也就消散了不少。
  他們寧肯接受壹切都是叛徒忽必烈的罪過,也絕不願承認宋人的實力。
  壹路聊壹路行軍,前方便到了瑪納斯河。
  過了河,有個石河子城。
  此地離別失八裏已有五百余裏,探馬根本都還沒發現後面有敵兵的動靜。
  當這些探馬從後方趕上來要去回稟耶律鑄,哈答駙馬見了,哈哈大笑起來。
  “那些懦弱的宋人和被宋人勾引了的寡婦肯定不敢追來啊!開玩笑,十余萬大軍……”
  沒過多久,仿佛是為了打擊他的狂妄,前方響起了鳴鏑之聲。
  “報!前方遇襲!前方遇襲……”
  ……
  耶律鑄翻身下馬,迎上了從西面趕過來的探馬,只見他身上還插著兩只箭矢。
  “仔細說,被什麽人攻擊了?”
  “報丞相,我們壹個千人隊先渡過河,往西探路,在三十余裏外的石河子城附近遇見壹隊騎兵,看到我們的旗號,立刻就招呼人圍殺上來,殺了我們的人,搶了馬匹……”
  “西面過來的?”
  耶律鑄輕聲念叨著,已明白來的是誰了。
  下壹刻,又有壹名探馬從西面趕到,喊道:“報!丞相,敵軍快到河對岸了。”
  耶律鑄擡起他的望筒,在那泛紫的視線之中,漸漸看到了壹頂九斿白纛。
  不是拖雷家族的九斿白纛,是窩闊臺家族的。
  “窩闊臺汗嫡幼子的唯壹嫡子海都,率軍前來平定叛亂……”
  齊吼聲從遠處傳來。
  戰事未起,這邊的諸王已然心亂了……
  ……
  海都今年三十歲。
  他的父親名叫合失,“合失”其實就是“河西”,指的就是河西走廊。
  合失是窩闊臺的嫡幼子,出生那年,適逢成吉思汗征西夏取勝,因此取了這名字。
  窩闊臺曾經有起意過,把汗位傳給合失,但合失比父兄還能喝酒,嗜酒成疾,在歡樂的地毯上狂奔不止,年僅二十四歲就死了。
  海都從此成了孤兒。
  他的伯父貴由死的那年他才十四歲,蒙哥即位時他才十七歲。
  因此,蒙哥雖殺了很多窩闊臺家族的人,卻放過了年紀還小且沒有參與變亂的海都。
  海都是親眼看著堂兄失烈門被處死,忽察、腦忽被流放。
  於是他忍辱負重,在蒙哥面前表現的甘於平庸、只求安逸,終於被分封在了海押立。
  海押立位於伊犁河流域以西,離阿力麻裏不過四百余裏。
  當時,蒙哥與金帳汗國的拔都、與察合臺汗國的兀魯忽乃關系極好;還在阿母河設立行尚書省,派遣官員治理;又派了使節石天麟到海押立緊緊盯著海都……
  那些年,海都始終沒有積蓄實力的機會。
  直到六年前蒙哥終於死了,他才漸漸開始招兵買馬。
  做什麽?
  擊敗拖雷家族、奪回蒙古大汗之位!
  這壹生的經歷,讓海都完全不同於玉龍答失、藥木忽兒、昔裏吉這些年輕人。
  蒙哥即位這些年,拖雷家族的年輕壹輩們享盡榮華富貴的時候,海都正像陰溝裏的老鼠壹樣咬著自己手背告訴自己要隱忍。
  他已經褪去了這個年紀的沖動,願意委曲求全,能夠步步為營。
  為了勝利,他能夠不擇手段。
  所以,他能聯絡玉龍答失。
  而當玉龍答失告訴他,東面有個叫李瑕的宋人正在與忽必烈鬥得不相上下,海都馬上就來了興趣。
  此時此刻,跨馬立於瑪納斯河畔,他手裏正拿著壹卷羊皮紙。
  那正是天池忽裏勒臺大會的請諫。
  “反對忽必烈的忽裏勒臺大會,怎麽少得了我?”海都喃喃自語著,眼神卻很冰冷。
  他將羊皮紙收好,擡頭看向了對岸。
  “可汗,那是阿裏不哥帶來的漠北諸王,是否先派使者招降他們?”
  “不,先擊敗他們,讓他們知道窩闊臺家族已重新崛起。”
  ……
  戰鼓起。
  蒙古語的戰歌也響起。
  “為大汗的榮耀,擂響黑牦牛皮幔戰鼓,騎上黑色快馬,穿上鐵硬鎧甲,拿起彎刀與利箭,上沙場……”
  河東岸,耶律鑄終於無法控制他的神情,已把憂心忡忡刻在了臉上。
  他用望筒掃視過對岸,判斷出海都的兵力並不算多。
  但諸王心思各異,讓他實在沒信心打贏這壹仗。
  耶律鑄不得不承認,自己是個文人,不是統帥。
  “丞相。”
  伯顏策馬而來,徑直趕到耶律鑄身旁。
  “丞相若能調萬人隊給我指揮,我有信心能擊敗海都。”
  耶律鑄擡手招了招,低聲道:“並非我信不過伯顏,但人心不齊,不如趁海都還未過河,向北撤如何?”
  “不可。”伯顏道:“請丞相放心,經過貴由、乃馬真、海迷失的禍害,窩闊臺家族已經喪失了人心。漠北諸王不會很快歸附海都,因此海都想要用壹場勝利來重振他的威望。我們更不能退了。”
  “我擔心諸王的戰士沒有戰心。”
  “我了解海都,我來時經過了海押立。”伯顏道:“海都還太年輕了,還沒有積蓄到足夠的實力。丞相如果能相信我,我壹定能擊敗他。”
  耶律鑄深深看了伯顏壹眼,感到有些荒唐。
  就這樣壹個從伊爾汗國來的使節,自己竟要委於他重任嗎?
  然而,他竟是不自覺地應了壹聲。
  “好!”
  鼓聲愈響,戰歌愈揚。
  伯顏接過金符虎策馬穿行在大軍之中,顯得十分沈著。
  河對岸的海都也是。
  僅看統帥,雙方竟是旗鼓相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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