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七十九章 近衛

　　傍晚時分，姜飯走進議事房，見到了李瑕與韓祈安。
　　“‘能行中國之道則中國之主’稱得上是忽必烈能得中原支持的根由，這是道統，郝經給了忽必烈道統。”
　　“據北面情報，最後壹次有郝經的消息是三年前，忽必烈命他為使者到臨安和議，之後便沒了動靜……姜飯來了。”
　　“見過王上，見過韓相公，新年大吉。”
　　“胖了？”
　　“是，但王上放心，我還是很靈活。”
　　“派人往臨安查查，郝經如今人在何處。”李瑕吩咐道。
　　忽必烈既然有壹個統治中原的道統，那他也需要壹個道統以準備往後收復中原、囊括蒙古……如果能打贏的話。
　　同時仗打贏了還要避免萬壹辯不過對面。
　　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將對面最擅於爭辯此事的人扣下，尤其是對方如今還在宋境，這麽做也沒太多負面影響。
　　姜飯拱手應了，又留下說了輿情司今年的諸多安排。
　　待姜飯退了下去，李瑕又吩咐讓壹些大儒明日前來議事，希望能慢慢議出壹個既先進又合適於當世的，關於國家、民族的理念。
　　壹整日便這樣過去，與韓祈安擬訂了今年的政務提綱，見了幾個衙署的主官，李瑕確實很認真地處理著這些內政。
　　之後韓祈安也退下，李瑕又轉回堂上，看了看軍情司是否有新的情報送來。
　　沒有。
　　相隔五千裏，當然不會那麽快就有情報。
　　……
　　日子安安穩穩的。
　　李瑕每日便是這樣，處理著大量的政務，議事、埋首文牘，水利、田畝、城建……所有事他依舊盡全力。
　　夜裏則是陪陪妻小，說說笑笑，團圓美滿。
　　八年來拼死拼活，他幾乎把壹切都經營得很好，因為性格便是追求完美。
　　每日清晨，長槊都會被揮舞壹遍，只是很久沒有沾血。
　　掛在後堂上的盔甲每隔十日會有人擦壹遍。
　　李瑕很有耐心地在積蓄實力。
　　他知道這種安穩的時候更不能松懈，更不能心亂。其實現在這個積蓄的時間很短、很珍貴。
　　但隱隱地，就是有種少了什麽的感受，像是力氣無處發泄。
　　也像是怕這種安穩會壹點點磨掉他的激情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“李瑕……李瑕……”
　　汗水從李瑕臉上淌下，匯在他下巴上，隨著他的晃動灑落在閻容臉上，如同下雨壹般。
　　終於，閻容用盡最後的力氣按住他。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隨著壹聲長長的嘆息，她捧著李瑕的臉，閉上眼，喃喃道：“我想給妳生個孩子……”
　　壹雙修長如玉的腿架得高高的，她顯得滿足而又欣喜。
　　“我算過日子，今日壹定可以的……”
　　“妳以前不是不想要嗎？”
　　閻容縮進他懷裏，慵懶地閉著眼，道：“那人家不是怕懷胎壹年，耽誤了我們好好玩麽。”
　　“現在呢？”
　　“現在想給妳生。”閻容聲音很輕，軟綿綿，“想要個孩子證明我們這日日夜夜沒有白費力氣……”
　　李瑕笑了笑，看著她擡起的腿勾勒出的優美弧度，並沒說話。
　　閻容休息了好壹會，緩過勁來，撒嬌般地便抱住他的頭，道：“怎麽了？妳有心事？”
　　“沒有。”
　　“讓我猜猜……妳沒有對手了，只有我能跟妳頂撞，偏我也想要生孩子，沒有和妳頂撞了，是不是？”
　　閻容又湊近了些，低聲道：“我知道妳……妳想要更多，像當年搶走我壹樣，搶走更多東西。”
　　她大概是在胡說，想到什麽就說什麽，她壹只手已撫在李瑕胸膛上，又喃喃道：“妳今天聞起來，就像是壹只強壯的野獸想吃肉了，吃了人家這塊肉還不夠，還想要更多……”
　　李瑕撫著閻容的腰，恍然明白了近來隱隱有所缺失的是感受是什麽。
　　“以往每年都是打打殺殺，去爭去搶，現在忽然緩下來了，雖然明知緩下來很有必要……”
　　說到壹半，李瑕回過頭看去，閻容已經睡著了。
　　她是他身邊性格最強勢的壹個，沈睡時卻也顯得溫柔而繾綣。
　　李瑕於是任由閻容枕著，擡頭看著帷帳，像是處在壹種……睡不著但也只能躺著等待的狀態。
　　……
　　李瑕心底覺得，自己確實像壹只困獸。
　　他像是壹只狼，和老虎撕咬了壹番，累倒在地上，這時老虎本要撲將上來，但卻轉身走了。
　　老虎要去對付豹子。
　　於是狼喝著水，補充著體力。它知道，待老虎或豹子咬死了對方，留下的壹方壹定會再過來。
　　喝水與休息當然是必要的，但它不安。
　　因為沒看到樹林深處老虎與豹子打得怎麽樣了，而且饑腸轆轆，沒有肉吃……
　　次日清晨，李瑕重新回到公房，還是沒等到軍情司的情報，心中已有壹點狂躁。
　　他踱了幾步，再次翻開地圖，手指沿著河西走廊壹路向西。
　　長安、鳳翔、鞏昌、蘭州、涼州、甘州、玉門關……伊州、別失八裏。
　　“遠？太近了，太近了。不能坐著等他們的結果，不能只是等。”
　　就像是那只瞪著樹林深處的狼呲著牙，微俯著身子刨了刨地。
　　它莫名地不安，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往樹林深處嗅壹嗅。
　　李瑕忽然想到什麽，隱隱捕捉到自己要怎麽做才能消彌那種野獸般的不安預感。
　　他瞬間精神壹振，坐下，鋪開紙墨，提筆寫字。
　　筆尖觸在紙面上，起筆轉折，寫的卻是回鶻文。
　　寫到壹半，李瑕忽停下筆來，把這半篇回鶻文撕了，重新落寫。
　　這次，他寫的卻是漢字。
　　……
　　次日，李瑕從關中守軍中抽調了壹百名精銳之士，組成了他的近衛，軍中稱之為選鋒營。
　　自李瑕上戰場以來，壹直都沒有專門設立親兵營，都是戰時臨時選調。以他的武力，護衛也少有表現的機會。
　　這次卻有些不同，他會在處理完政務之余，親自訓練選鋒營。
　　似乎是為了借此找回當初在慶符縣練兵時的感覺。
　　如今他已是秦王，治下之疆域跨地四千裏，擁兵近二十萬眾，親自訓練壹百人其實是顯得有些不務正業的。
　　好在李瑕並不耽誤處事公務，臣屬們也沒說什麽，權且只當是李瑕的個人消遣。
　　選鋒營駐紮在長安城西郊，顯得有些神秘。
　　而在選鋒營成立了幾日之後，胡勒根也被調防回長安，領著壹隊蒙古騎兵進入了選鋒營的駐地。
　　“四千裏山河，西抵玉門、東至夔門、北鎮關中、南擁大理，所謂二十萬兵力分鎮四方守衛疆土，若要調動，先問二字，曰‘糧草’。胡勒根，妳先教教他們蒙古人是怎麽行軍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