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10章 情願

　　黃光耀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誠懇，甚至有些疲態，這讓林強很難不為之動容。
　　“咳……”林強咳了下子，“從始至終，我也沒有與肖行長鬧麻煩的意思。”
　　“我……也是。”肖東海硬著頭皮道。
　　“那就各幹各的，少擡杠。”黃光耀長嘆了壹口氣，“我知道，是因為微訊的事。林強，凡事有先來後到，這樣確實不好。”
　　他說著，又轉望肖東海：“老肖妳也是，那邊是林強私人與老總的關系，這是優先於壹切的，妳要看到分行的大局，不要睚眥必報。”
　　“是是……”肖東海擦了把額頭，“微訊的事，早就過去了，黃行長……”
　　“那就讓他徹底過去。”黃光耀正色道，“妳不是認識房產商麽？散會妳們也別回去了，直接把樓盤介紹給林強，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。”
　　這下子，二人都楞了，心下都對會上鬥嘴的事極其後悔，他們寧可被黃光耀罵壹頓，也不願結伴出行。
　　“黃行長……那房子可不好買……”
　　“是啊黃行長，我自己看吧。”
　　“妳們。”黃光耀指了指二人，似笑非笑，“妳們是不是逼我押著妳們兩個去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二人心中各有算盤，現在可謂是妳死我活的時候，黃光耀卻偏偏全然不知的樣子，非要從中調停……
　　若是黃光耀真的跟去了，怕只會更尷尬。
　　“黃行長，那房子……挺貴的。”肖東海皺眉道，“林強還是年輕，不好壹下子弄那麽好的……”
　　“有多貴？”
　　“最普通的……都是千萬級的吧……”
　　“在薊京，也不過是微微高於平均水平吧？”黃光耀卻滿臉坦然，輕輕拍了拍林強，“小林這麽出色的精英，買這種房子還算貴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林強屎都要出來了。
　　肖東海心思突然壹轉。
　　多壹重保險，也是好事，若是林強真的看上了那種豪宅，那麽幫路必達貸款的事情，可就是做也得做，不做也得做了。想到此，他當即應道：“成吧！我可沒有瞧不起林強的意思，我就是怕他經濟壓力太大！那地產商是我朋友，我盡量爭取壹些優惠吧！”
　　“哈哈，我就說，冤家宜解不宜結！”黃光耀大笑道，“妳們兩個，路上多溝通溝通，借著這重緣分，化幹戈為玉帛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林強也不好再爭，只得應了。
　　之後，二人在黃光耀身後，極其尷尬地並肩走出會議室。
　　走廊中，甄甜剛好路過：“呦？妳倆怎麽走壹塊兒了？”
　　黃光耀笑道：“他倆去看婚房。”
　　甄甜大楞。
　　“不是妳想的那樣的。”林強有口難辯。
　　“林強啊……”肖東海卻笑著說道，“那地方不遠，就在東三環，妳將來去總行也方便，去龍源也方便，雖然貴了壹些，但在薊京買房子，畢竟是永遠不會虧的。”
　　“是啊。”黃光耀附和道，“年輕人，目標可以高壹些，在東南的時候，我手下也不是沒有壹年賺上壹千萬的人。”
　　“可我還有房貸沒清呢，給父母買的。”林強擰著臉道，“我和內人想將就壹下，弄個小兩室壹廳就得了。”
　　“這什麽話！怎麽能委屈新娘子！”壹旁的甄甜可不願意了，“林強，妳也算有頭有臉的人，出去也是代表我們聯合銀行的。女孩子很愛面子的，虛榮也是很正常的事，將來請人做客的時候，妳要證明她嫁得不差！”
　　“小甄這話在理！”黃光耀又是大笑道，“壹千萬的房子，真的不算什麽，我剛來的時候，幾個人都給我介紹那種兩三千萬的房型，那才是奢侈。”
　　林強只感覺這是個水深火熱的地方，自己身邊偏偏是幾個水深火熱的人！
　　甄甜啊甄甜！我以為咱們是朋友呢！
　　萬般無奈之下，林強駕車載著肖東海奔赴東三環。
　　二人壹路盡是閑扯與客套，基本沒壹句真話，還好沒到晚高峰，壹路上基本沒怎麽堵，大約十幾分鐘便到了肖東海所說的那處地方。
　　林強將車子停在售樓處門口，遙望這座名為“巴比倫花園”的小區。
　　光看外部，這個碩大的小區便是壹副歐式古典風情。整個小區，僅有壹幢大樓，極其巨大的壹幢。有趣的是，在大樓三層以上，露臺上栽上了不少綠色植被，當真有壹副花園的樣子。
　　“怎麽樣，不錯吧。”肖東海下了車子，站在林強身旁笑道，“現在還沒徹底完工，將來植物只會更多，是不是真有種空中花園的感覺？”
　　“這地方，我之前路過過幾次，以為是哪個外交專用的大酒店。”林強驚嘆道，“巴比倫空中花園的梗都能想到，建築商是要迷死女人啊。”
　　“哦？怎麽叫迷死女人？”
　　“這是巴比倫王給患有思鄉病的愛妃建造的，要浪漫不要命的典型產物。”
　　“哈哈！”肖東海大笑道，“那不好？妳女友見了這房子，直接就嫁了。”
　　“八成買不起。”
　　“怕什麽？我打過電話了。”肖東海伸出了壹個“八”的手勢，“八八折。”
　　“先看看吧。”林強無奈踏上了售樓處的臺階，“請。”
　　“請。”
　　二人各懷鬼胎地進入了售樓處。
　　林強在想怎樣在不引起懷疑的情況下，把這件事糊弄過去。
　　肖東海則在想，怎樣能讓林強栽進去，讓事情板上釘釘。
　　要說這售樓處的裝修也夠氣派，竟在室內搞出了園林的感覺，還有壹條細小的人造河流與人造瀑布，售樓小姐都是身著壹水兒的西式古典長裙，不可謂不下功夫。抵抗力稍弱的女人進來，怕當場就是哭著求著要買這裏的房子了。看來開發商很了解女人，他們清楚地知道，除去電子產品外，賣壹切東西，只要搞定女人，就搞定壹切了。
　　二人壹進門，身著淡色長裙的售樓小姐便迎了上來。
　　肖東海看著姑娘，本能抿了抿嘴，欣賞地笑道：“何總介紹我來的，他打過招呼了吧？”
　　售樓小姐面露微笑：“對對，您是肖先生吧？何總來過電話的。”
　　“呵呵，那就方便了。”肖東海引著林強上前，“這位是薊京鼎鼎有名的銀行家，籌備婚房。人，我給帶來了；搞定他，就是妳們的事了。”
　　“我盡力。”售樓小姐伸手請到，“二位裏面請，喝些什麽？”
　　林強長吸了口氣，現在是進退兩難了：“咖啡，謝謝。”
　　“我也咖啡。”
　　之後，售樓小姐將二人帶到模型區介紹了整個小區的規模，並且展示出將來的樓盤全貌，深入宣傳了“城市中的空中花園”廣告系列文案。從宣傳角度來說，這個樓盤還是很有誘惑力的，即便是高層，也有栽滿植物的公共露臺，頂層更是直接變成了園林景觀，犧牲了巨大的公共均攤面積，只為將樓盤打造得更加精美。
　　毫無疑問，這是個高檔樓盤，甚至僅從售樓小姐的口才與質素也可以肯定。
　　但也有不好的地方，這個樓盤僅有壹棟，非常非常大的壹棟，四周皆是單元入口，共有28個單元，簡直就像巨大的宮殿壹樣。不過這並非意味著擁擠，即便這麽多人都在壹個樓裏，但也做到了壹梯兩戶。大樓總共28層，經售樓小姐介紹，這還是房產商想盡辦法才爭取的高度，為此也付出了不少的超高費。要知道，薊京對建築高度是有限制的，名曰是為了城市規劃與采光，但很多人猜測，是怕建築過高，從中可以直接觀測到城市中心那個名為某某海的領導人居所。
　　在東三環這種地段，能搞這麽壹個樓盤出來，想必投資沒個100億也有80億了，當然，售樓小姐是不可能透露建築成本的，至於最終賣到多少，林強已經不敢想了。
　　肖東海坐在壹旁，喝著咖啡，觀賞著林強的糾結與售樓小姐的眉毛。
　　林強與站在樓盤模型前，與姑娘細聊細聊。
　　“請問將來是您和您夫人兩個人住麽？”售樓小姐介紹完畢後，期待地問道。
　　“計劃中是。”林強為難道，“有沒有小戶型？”
　　“嗯……我們這裏最小的戶型也有120平。”售樓小姐笑道，“考慮到您將來肯定要孩子，150平的戶型比較合適，如果手頭寬裕的話，我向您推薦頂層復式樓閣，可以直接上到頂層花園，在花園中呼吸著新鮮空氣，俯視整個薊京，我們也在考慮在頂層設置壹個花園餐廳，燒烤等等……”
　　“這個……”林強被忽悠的頭疼，直接問道，“均價多少。”
　　售樓小姐直言：“七萬八壹平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林強頓感頭大，給父母買的房子也僅僅是在四環，三萬左右壹平而已，這鬼地方夠狠，直接翻了兩倍半。
　　售樓小姐見林強面露憂色，緊跟著勸道：“您放心，這個樓盤對您來說絕對實惠？”
　　“實惠？”林強苦笑道，“我不打腫臉充胖子，我也不妄自菲薄，但這樓盤跟實惠有關系麽？”
　　“您這樣真要買房，真有錢買房的人，才會實話實說覺得貴，但您聽我分析啊……”售樓小姐壹笑，極其自信地說道，“我們巴比倫花園在最新的薊京小區綜合排名中，是排行第四的，僅次於香山或者其他最好景區附近的高檔別墅，但我們的價格，卻排在15名左右，這是第壹重實惠。”
　　“妳行……”林強笑道，“這都能說成實惠。”
　　“還有吶！”售樓小姐嘴皮子也當真不軟，“還有這第二重！我聽您說話，肯定也是老薊京人了，您壹定知道現在市區的樓盤有多麽稀少，三環內，我們巴比倫花園很有可能是最後壹個新樓盤了。先不說地處市區交通便捷，咱們就說物以稀為貴！現在樓盤就這麽多，市區已經沒地方新建了，三環內無疑就是最有升值潛力的，我們樓盤不可能跌，只可能漲，從近十年的樓市情況來看，三環內的樓盤漲幅絕對明顯高於外面，我們的專業分析師已經拍板保證，壹年內最少漲7%，這可比銀行要劃算多了！您想想，銀行貸款買房壹年也才百分之幾利息，有公積金的話跟定期利率都差不多，咱們就算5%……這錢投在房子上，絕對是穩賺的。”
　　“妳厲害，妳厲害。”林強此時只感佩服，這等地方還埋沒著如此人才。此時再打量這位售樓小姐，雖算不上壹等壹的美女，卻長得有些特點，總有種壞了吧唧的感覺。尤其是笑起來，那種古靈精怪的味道，讓人很難不多想。非要貼個標簽的話，她像極了那種腹黑型的腐女。
　　“您聽我說完，還有第三重實惠！”售樓小姐說得興起，又是露出了她那種特有的微笑，“您有何總的關系，最後可以打八八折，瞬間便宜了12%，也就是……大約不到七萬壹平，不到七萬，薊京東三環，西邊是使館區、東二環寸土寸金的商業區，東邊是國貿，薊京電視臺，您說這實不實惠？”
　　“實惠……”林強心悅誠服，發自肺腑吐出了二字，“姑娘，妳將來想轉投銀行業的話，可以來找我。”
　　“啊？”售樓小姐這才想起林強是銀行背景，看了看四周，連忙懷裏懷氣地小聲道，“我們賣樓也是青春飯……真能去銀行的話……”
　　“我的天……”林強見她當真了，便笑問道，“妳學歷？”
　　“大專？”售樓小姐不好意思地問道，“是不是有點兒低了？”
　　“低，但還能搞定。”林強為表真誠，掏出名片交給這位，“來來，您笑納。”
　　“哎呀！真的太謝謝了！”姑娘看著名片，感激道，“林行長！來來，這是我的名片。”
　　“蘇晴……”林強接過名片，楞了下子，只感覺這名字有些耳熟。
　　“真名不是啦~”售樓小姐小聲道，“我真名姓唐……唐晴。”
　　“蘇晴這名字可真夠流行的。”林強不再糾結於她的身世，轉而望向樓盤模型。
　　說老實話，被售樓小姐這麽壹忽悠，他還真有些動心了，依自己的眼光來看，三環附近的新樓盤確實少之又少，保值穩，升值快，外加這小區空氣顯然好些，可以過濾壹下可怕的霧霾，而且上班也算近，去總行也方便，交通、健康這兩個關鍵點，做的都很出色。
　　只是價格……假設來個最小的120平，那也要個小900萬，不好搞……
　　錢到用時方恨少！假設做成20年貸款的話，算上利息大概要1200萬，那麽每個月就是……五萬……
　　自己現在的月收入，才剛剛貼近這個數字而已，還要還上父母的房貸和車貸。
　　即便是林強，這會兒也虛了。
　　有多大能耐，做多大事兒；賺多少錢，享多大福。自己明明沒那個實力，非要跳到那個層次，可是容易出事的。
　　錢才等人的例子歷歷在目，對現狀欲求不滿，他們確實得到了本得不到的東西，卻也因此做出壹些不該做的事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。
　　林強很自信自己該有更大的能耐，更大的發展，但現狀是復雜的，多變的，為了急於享受生活與虛榮，而冒上步錢才後塵的風險，他還不至於做出這種不理智的行動。
　　“姑娘啊。”林強嘆了口氣，“這房子是不錯，我老婆肯定也喜歡，但我買不起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唐晴聽著他真摯的口吻，看著他無奈的表情，也知他說的是實話，臉上反倒沒多少失望，“沒關系的，看樣子，妳是要自己買，不花家裏錢吧？”
　　“那肯定。”
　　唐晴呵呵壹笑：“我還沒見過壹個妳這歲數的人，能自己買得起這房子。”
　　“嗨，晚上幾年沒準兒有戲。”林強也是尷尬笑了笑，撓著頭道，“買賣不成仁義在，我說的那事兒是真的，歡迎妳來我們這兒應聘，賣理財妳絕對也是壹把好手兒。”
　　“那真謝謝啦！”唐晴本以為林強隨口壹說，卻沒想到他再次強調了壹遍，想著這幢樓賣完後，有機會落個穩定的工作，不免對眼前的男人又有了幾分親近，她想了想，再次看了看四周，當即壞笑著小聲道，“有個事兒，我悄悄和妳說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“我們這裏實際上有80平的戶型。”唐晴神秘兮兮地說道。
　　“嗯。”林強笑道，“50平米我都買不起。”
　　“妳這人！老是不聽人說完！”唐晴眼珠子壹轉，指了指大樓頂層最靠邊的壹戶，“就在這裏，外面有塊空的露臺，算在公攤面積裏，整個樓盤也只有12戶這樣的地方，其中8戶已經賣出去了。”
　　林強想說話，但琢磨著這姑娘喜歡大喘氣，壹般壹句話要分成兩段，便忍住了。
　　唐晴繪聲繪色地比劃道：“看見這個露臺了麽？可以擴建出去，兩邊都可以，再加上這個房子在頂樓邊緣，附贈壹個小閣樓，還有小天臺，天臺也可以自己包上做成服侍，裏外裏都算上，實際上有130平……”
　　“哦？”林強壹楞，“妳的意思是。”
　　“80平的錢，落130平的面積。”唐晴正色點了點頭，“這個是專門留給關系戶的，什麽土地局領導之類的，我們不能隨便賣。但反正妳是何總介紹來的，我賣給妳上面也沒法說我什麽，這樓壹個月內必賣完，到時候肯定換東家了，我也不怕被埋怨不懂事。”
　　“80平……”林強托腮道，“還是貴啊……”
　　“這是超級大實惠了！！”唐晴近乎猙獰地說道，“白白落了50平！7萬壹平，可就是賺了350萬！350萬買就送誒！！！”
　　周圍人都望向唐晴，像看著電視銷售員壹樣。
　　唐晴趕緊捂住嘴小聲道：“林行長，我能幹的都幹了，白落50平，外加88折，天王老子來，也就這樣了！”
　　林強也被誘惑了壹下子。
　　80平，就是大概560萬，加上利息姑且算700萬，20年還清，壹個月就是不到三萬……對現在的自己來說，貌似也沒那麽可怕……
　　“我受不了了，再偷偷說壹句。”唐晴臉都被憋紅了，“妳買了，轉手賣，直接賺100萬信不信？我要是自己能爭取到這個名額，砸鍋賣鐵也買了。”
　　林強沒有回話，看著樓盤模型依然有些猶豫。
　　雖然說貌似自己能承受，但萬壹事業上有個風吹草動，哪個月收入猛降呢？再者說，首付比例也要30%左右，合著就是小200萬，自己買的話，這是第二套房，可能還會更高。不說還款，單說這小200萬就是壹筆不小的麻煩！
　　唐晴見機道：“林行長，妳這不是要結婚麽？薊京規矩，首付雙方家裏共同掏，兩口子負責還貸。”
　　“那是父母養老錢，動不得。”林強又是搖了搖頭，“這樣，我回去想想辦法，看能不能湊壹湊，我估計希望不大。”
　　“妳……可是銀行的大行長啊！”唐晴鼓勵道，“不行就擔保貸款湊上首付，妳在銀行很方便貸款的吧？”
　　正糾結之時，肖東海好像耐不住寂寞，端著咖啡杯走了過來，拍了拍林強。
　　“怎麽，還是太貴了麽？”
　　“貴。”林強見狀，決定繼續演戲，“買不下來，還是該看看普通樓盤。”
　　唐晴不知林強與肖東海之間的關系，只道他們是朋友，連忙勸道：“肖先生，您也幫忙勸勸他吧，反正是銀行的，多貸壹些就是了。”
　　肖東海聞言，那叫壹個闊氣，他可是巴不得林強跳進去，當即拍著胸脯揚言道：“是啊林強！做壹筆擔保貸款搞定首付就是了！”
　　“哪有可擔保的東西。”林強苦笑道。
　　“妳家，原來父母的房產還在的吧？”肖東海笑道，“那個可以做擔保，另外妳的車子也值不少錢，可以擔保的，雖然個人擔保我們很少做，但大家都是自己人，妳放心，妳拿著材料來我們朝東，我親自幫妳做！！”
　　“對啊對啊！肖先生都這麽說了！”唐晴不知深淺，幫腔道，“林行長，這戶真的非常非常的劃算。”
　　林強擡頭，看了看肖東海，又看了看唐晴，心中不禁莞爾壹笑。
　　殊途同歸啊！
　　“林強啊，我自認為，還是比妳懂些女人的。”肖東海見林強動心，裝得像知心朋友壹樣勸道，“再出色的女人，也會攀比，也有物質欲，這不怪女人，是這個社會鬧得。妳林行長大婚，不止是自己家的事兒，也是女方家的事兒。我跟妳講，別的不說，妳將來的嶽父母過來見了這房子，以後對妳壹百個順心，大氣兒不敢跟妳喘！妳要是弄了個小房子委屈了他家姑娘，以後少不了惡心！”
　　“同感！”唐晴繼續幫腔道，“我是女人我最懂，房子越大越好，房子越大事兒也少。”
　　“妳看！”肖東海聞言雙掌壹擊，“聽我的，趁著有八八折的機會，趕緊拿下！擔保貸款我搞定！”
　　林強心道，肖東海還真是狠……
　　不僅要把自己搞下去，還要讓自己把父母的舊宅子，自己開的車子通通砸進去……如果按照肖東海的劇本發展，自己將來失勢，去了遠郊月入不到壹萬的話，這些資產會像多米諾骨牌壹樣，壹個個被收繳拍賣……
　　當然，劇本是不可能那麽發展的。
　　唐晴見林強還在猶豫，以為就要攻克，便借勢道：“要不，妳給未婚妻拍張照片發過去？我們這裏有室內裝修圖，壹起讓她看看，她要喜歡，什麽都好說了吧？”
　　“對！！！”肖東海大喜，心道這售樓小姐真是個天才。
　　林強卻是心中壹緊。
　　此事，從未與王文君商量過，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以結婚為由，引蛇出洞。現在來這個，還不穿幫？好在這些事是發生在個人手機上的，可以不讓別人看。
　　“算了，給她看了還了得？”林強推辭道，“女人都沒什麽抵抗力的。”
　　“先別告訴她價格，看看情況麽。買房子這種事情，兩口子肯定要壹起商量的！”唐晴窮追猛趕勸道。
　　“對對，肯定得給她看的。”肖東海越樂越開心。
　　林強被架得沒辦法，只得從了，跟著唐晴拿出圖冊，拍了壹圈，然後與肖東海坐到等待區，補了杯咖啡。
　　他握著手機，陷入猶豫。
　　自己就算不發，混過去也就是了。
　　但現在，自己真的有點動心，想象壹下將來與妻子住在這裏，再來壹窩孩子，真是不錯的生活。即便只從投資角度來講，這房子也不虧。
　　鬼使神差地，他按下了發送鍵。說不清是潛在欲望的驅動，還是單純地想讓壹個人說服自己。
　　圖片通通傳送過去後，林強又在微訊中補了壹句——“這房子咋樣？”
　　約莫壹分鐘後，王文君很快回話，雙方開始微訊文字交談。
　　“這誰家啊？這麽土豪？”
　　“陪壹個朋友看樓盤呢……”
　　“鄭帥要結婚了？！！”
　　“不是他，別人。”
　　“哦哦……這房子真不錯，在哪啊？”
　　“東三環。”
　　“我的天！東三環還有這種地方？！”
　　“有的，就是太貴了，得7萬多壹平。”
　　“7萬！！妳知不知道，我現在待的地方，再加幾萬夠買百平米大宅了！”
　　“是啊，太貴了。”林強想了想，還是打字問道，“要妳妳買麽？”
　　那邊頓了很久，才回過話來；“……買得起再說吧……”
　　“那妳喜歡麽……”
　　“……親愛的，別為難自己，妳還有房貸的吧？”
　　“嗯，我就是問問，未雨綢繆哈哈。”
　　那邊又頓了半分鐘，回話道：“如果是我的話……估計不會買。”
　　林強驚疑問道：“為啥？”
　　“太貴了……我現在壹個月才3000不到的工資T-T……買的話肯定壓力都到妳身上了，妳未老先衰的話，要大房子還有啥用啊！！”
　　林強看著微訊，不由得笑了出來，心中壹股暖流滑過。
　　自己累死累活的，終究還是有人疼！
　　“親愛啊，這照片咱倆留著就好了！！！”王文君很快接話道，“住小房子也沒事兒，晚上關上燈，看看手機，想象著咱們在這裏生活就好啦！”
　　“我……沒這想象力。”
　　“哈哈，我現在在這個鬼地方，就靠這個活呢，看著臟兮兮的吃的，想象成大餐，住著簡陋的宿舍，想象成別墅！”
　　林強心中頗為感懷。
　　不知不覺，文君去那個地方很久了啊……那個地方壹定很艱苦，但文君從來沒跟自己訴過苦，也沒天天晚上纏著自己要安撫，至於那張給她的信用卡，連壹毛錢都沒刷過。
　　她壹定知道，自己很累。
　　她壹定知道，自己的經濟壓力很大。
　　她壹定知道，自己沒那麽多時間應付她。
　　想到這裏，林強心裏有些難過，她不該被發配到那個鬼地方。但想到她意寄來的蘑菇狀奇怪器具的時候，林強又破涕為笑。
　　他回話道——
　　“那這照片妳留好，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新豪宅可以意淫了！”
　　“哈哈，終於有花樣了！對了，最新消息，上次的報道反響不錯，我有望年底提前回去！”
　　“好啊！我們29號有慈善晚會，要攜家屬的！”
　　“29號！29號！我拼了，天天給領導打100個電話犯他！！”王文君打了很多個表情符號，欣喜道，“這下好熬了，晚上看著妳朋友豪宅的圖片安然入睡！再有半個月就能回來啦！”
　　“那妳等著，我多傳妳幾張。”
　　“好！我去忙啦！傳個浴室的，我洗澡的時候看！”
　　“妳真行。”
　　林強長舒壹口氣，終於放下電話。
　　他有些感激，有些愧疚，有些責任，而更多的，是壹種激勵。
　　她應該得到更好的，而非在某地的破爛宿舍中抱著手機傻笑。
　　在很多問題上，林強不博，選擇穩妥，只有被逼到壹定份上才會破釜沈舟。而這次，他心下十分平靜，就在這種平靜中，燃起了壹股男人獨有的獨特的情懷，獨特的動力，獨特的熱血。
　　這次，沒人逼他，他心甘情願。
　　林強起身，望向唐晴：“還有可以拍照的麽，我多拍幾張。”
　　“這個好說。”唐晴笑盈盈地揮手，引林強往裏走。
　　“另外。”林強舔了舔下唇，嘴角壹揚——
　　“這房，我買了。”
　　“啊！！”唐晴大喜。
　　這是頭壹次，不因自己能拿到銷售提成而欣喜，她捂著嘴道：“妳未婚妻，好幸福啊！”
　　“呵呵。”林強輕輕笑著，看著樓盤的模型，略顯癡呆。
　　旁邊肖東海，亦驚得跳了起來。
　　“妳女朋友，很喜歡？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“黃行長說的對！！”肖東海興奮地壹拍掌，“冤家宜解不宜結！這事兒過了，咱倆的事兒也算過了吧！”
　　“呵呵。”林強不置可否，只看著樓盤，無意理會肖東海。
　　“那……我們先拍照片……”唐晴興奮地笑道，“然後，去辦簽約手續？”
　　“簽約很急麽？”林強問道。
　　“我剛剛告訴您了，這個只剩下四套。”唐晴警惕地說道，“也許明天，就都沒了。”
　　“這個……”林強皺眉道，“簽約費多少，多久首付。”
　　“定金五萬，首付壹個月內就可以了。”
　　“嗯……”林強托腮沈思，其實他心中早有打算，只是演給肖東海看而已。
　　肖東海不負眾望，湊過來笑道：“壹個月後麽，我幫妳搞抵押貸款絕對夠了，再者說，壹個月後年底獎金也差不多下來了，首付好說！”
　　林強心壹橫：“那好吧，先簽約。”
　　“不對，是先拍照片。”唐晴掩面笑道。
　　“對對。”林強撓頭傻笑。
　　之後，唐晴幹脆帶著林強去了樣板間，將照片拍了個夠，林強也夠細心，連浴室噴頭都拍了不少，供王文君想象。壹切都拍夠了之後，這才回來與肖東海壹起進行簽約手續。壹連串的合同搬到林強面前，林強身為專業人員，只掃過幾個要點，便清楚利害。
　　“就是說……”林強指著其中壹款道，“明年1月10日前，我不交首付，這五萬定金就打水漂了對吧。”
　　“壹般是。”唐晴依然不老實，悄聲道，“但要是來鬧的話，能要回來。”
　　肖東海勸道：“林強妳放心，首付好說。”
　　“那好吧！”林強簽了字，掏出信用卡，讓唐晴去刷。
　　很快，壹切辦妥，五萬出手，合同進包，此單完成。
　　見壹切塵埃落定，肖東海的心情也落定了。
　　林強在他的心中，已是壹坨死肉，明年1月10日，便是他的死期，自己真是歪打正著，這種時候還親手推了林強壹把。
　　他看著林強現在欣慰的樣子，不免更加開心——妳笑吧，笑吧，有妳哭的時候。
　　唐晴合上材料，沖林強笑道：“那就算完事兒啦！您付首付的頭壹天，聯系壹下我就好啦！我們預計明年節後給鑰匙，首付過後可以購買車位！”
　　“呵呵，蘇小姐。”肖東海看著唐晴，老毛病又犯了，“我們幫妳搞定這麽大壹單，不跟我們出去喝壹杯？”
　　“啊？”唐晴壹楞，面對這種要求可聰明不起來了，婉拒道，“肖先生，這壹單有何總的折扣，我沒錢賺的。”
　　“哎呀！我能不明白銷售？”肖東海盯著唐晴的胸口笑道，“走吧，也是下班的點了，算是幫林強慶祝壹下，大家喝壹杯。”
　　“這個……我們要7點才算下班的……”
　　“妳們經理在麽？我跟他說！”肖東海毫不客氣地起身。
　　“算了。”林強見唐晴為難，起身道，“我急著回龍源，還有事，改天吧，首付的時候大家再喝。”
　　“這……”肖東海略顯不舍地望向唐晴。
　　在他眼裏，銷售都壹個樣子，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女銷售。如果有機會約出去，自己給些好處，興許還能借緣魚水歡騰壹番。
　　“嗯，等首付吧。”唐晴為難地說道。
　　“唉……沒辦法，到時候妳可壹定出來。”肖東海特意多盯了唐晴壹眼，這才轉身待走。
　　唐晴見肖東海背著身，趕緊沖林強做了個感謝的眼神，吐了吐舌頭。
　　“大冬天的，竟然有蚊子！”林強突然在空中壹拍，而後亮出手掌，將屍體展現和唐晴，“惡心麽。”
　　“好惡心……”唐晴捂著嘴，壹副作嘔的表情，而後她又是突然壹楞，看了看肖東海，又望向林強驚笑道，“妳好壞！！”
　　“哈哈！”林強大笑，“首付見吧！”
　　唐晴則小聲道：“招聘見……”
　　林強無奈晃了晃手指：“妳這人精明得可愛了！”
　　唐晴眨了眨眼睛，壹副“妳懂得”表情。
　　肖東海這日沒開車，家也就在附近，但與龍源是相反反向，出了售樓處，二人假裝要好壹番後，便各奔東西。林強看著肖東海的神色，知他還惦記著售樓小姐，又不禁擦了擦手，將蚊子的屍體碾凈，這才握住方向盤啟動車子。
　　壹個月，200萬……
　　有些難度。
　　此時他再想到十月當時為了區區百萬委身於成全，不禁覺得好笑，這女孩傻得好笑。如今，她父親已經找到腎源，年底要進行手術，林強心中也默默祝願壹切平安，十月早些回到正軌。
　　另壹邊，肖東海卻並未直接回家。
　　看過了身著異域服侍的唐晴後，他心下有些躁動，那種看起來壞壞的女孩有種獨特的性感，很容易掀起男人的欲望。薊京掃H有些日子了，肖東海壹腔燥熱沒處發泄，此時時間有富裕，剛好是個機會，想到此，他便給路必達去了個電話，問他有無時間出來玩玩。
　　這壹問，壹方面很巧，壹方面很不巧。
　　巧的是路必達確實剛剛發現了壹個能玩的地方。
　　不巧的是，路必達剛剛提好褲子出來，已沒有壹絲體力。
　　權衡之後，路必達回話最近很忙，但聽說有個新地方，不如幾天後約個時間壹同玩耍。
　　肖東海無奈，只得打了輛車，老老實實回家。
　　現在這時候，還不適合向下屬伸手，想著應屆生招聘的時候又要到了，粉嫩嫩的90後妹子該來了，肖東海不禁又開始更多的遐想。
　　而路必達，完事兒後出來神清氣爽，得知林強做了最便宜的，提前離去，也並未多麽驚訝，只道他果然缺錢，做這些打腫臉充胖子請客的事情。
　　路必達想了想，還是決定給林強去了條短信，感謝壹下——
　　“地方很不錯，林行長豪爽，事成之後，我做東再來！”
　　車中林強呵呵壹笑，當即也回了壹句——
　　“等著吧，要不了幾天。”
　　二人各自暗笑，笑得卻是同壹件是——
　　“妳等不到那壹天了。”